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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6 念旧情秋水伤神 忆往昔蘑菇定心
东方晨虽然这样说,秋水虽然也力挺过他,可左右要么是水月阁的亲人,要么是不认识的陌路人,没有确凿的证据,她心里实在不愿意怀疑任何人。
窗外透进来的光还似朦胧,秋水若雨斜倚在窗口,理了理轻垂的长发,在任何场合都要保持完美的仪态,这是她的习惯。
一缕发尾在指尖上绕啊绕,心绪也随着绕啊绕,秋水心知,这是她的另一个习惯,倒带。
上一个天黑前,陌陌哒的身躯撞在石墙上,血溅出好远,一片惊心的红。
上一个天亮后,月婆婆静静的躺在地上,乱发素衣,没有了昔日的威风,与空气一样静寂。
每一夜,都有人近距离突然死去,即使是内心强大的人,也开始惶恐和无助,胸中防备的壁垒越筑越高,相信的那个人越来越值得相信,怀疑的那个人越来越值得怀疑。
秋水若雨却不同,她一直没有特别相信或者怀疑任何人,在她从小受的教育中,人与人之间理应是这样,因循礼数,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,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优雅,却能轻易拒人千里之外。
秋水若雨自十三岁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,武林中各路英雄为之倾心,皇城的各位王爷也蠢蠢欲动,争相与金陵首富邱家联姻,求亲的人可以绕金陵城好几圈,秋水若雨只是淡淡的,礼貌的,一笑应对。
当夜褪去黑,死去的人却是月婆婆的那一刻,秋水愣了,月婆婆在狼不理包子铺呼风唤雨的跋扈她是有所耳闻,她习惯性认为,这种跋扈的气场是可以穿透幻影楼的幻境,可以敌得过所谓的狼人袭击。
事实却是,月婆婆也死在眼前。
每个人都会死在这里吧,秋水顿觉心中十分黯然。那是一种对于未知事情的恐惧,第一次开始叹息生命的短暂,她短短的十八年里,记忆里的某些片段,便铺天地在脑中袭来。
么么哒和陌陌哒原本是师兄弟,在江湖上也是人中翘楚,他们对秋水若雨一见钟情,他们自制了秋水粉丝令牌,当两人手持飞云闪电刺,腰别秋水粉丝牌再次出现在她面前,她的心中多少是有些惊诧和感动。于是,她默许两人跟随着她从南到北一路行来,照顾她的起居,伺候她的左右。
“我们是,江湖人称花中妙手柳下风流,芙蓉姐姐不用愁,未曾正眼看宗瑞,力破小陈是双哒~么么哒,陌陌哒。”
“我们对秋水姑娘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三生相约四季难忘五谷不分,就算是刀山火海,就算以身相许,我们也在所不辞!”
这些话耳朵快要听出茧子来,可如今,一个尸骨未寒,一个血迹未干。
在戮心台陌陌哒是这样讲的,“我朝思暮想的,只有秋水女神,我可以为女神做任何事,我先来,赴汤蹈火博水妹一笑。”他笔下的秋水若雨团扇掩面眼含笑意,若无由衷的喜欢,怎能绘出秋水的神似。
事实却很残忍的摆在面前,“因为,他画的秋水并不是他心里还是喜欢秋水,而是他事实上想杀掉秋水。”
她宁愿相信,那并不是真的喜欢,只是喜欢武林第一美人的光环,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追随。
“不是我。真的不是我!我怎么可能杀害我的大哥,这可是我在一起几十年的亲兄弟!”
么么哒死时,陌陌哒苦情戏的场面还犹在眼前。然而,陌陌哒却是坏人,杀死了么么哒,兄弟相残,为了生存。
她不忍想下去。
每个人都会死在这里吧,丢掉的也许是生命,也许是爱侣,也许是人性,也许是信仰。心中长久的执念,胸中炽热的情感,总是敌不过求生的本能。
每个人都会死在这里吧,迪加雷克斯分身太强势,太强势,与其退而防守,不如主动出击,唯有自救。
秋水若雨正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月婆婆,又撇了一眼不远处的花语然和胡天,做了个重大的决定。
…………
“快一千年了吧,还是这么无厘头的,说死就死了,连个彩排都没有。”蘑菇愤愤的嘟囔,看到月躺在地上的身躯,一直在游离状态的她突然如梦初醒。
记忆中,有蘑菇的时候,就有了月。
几番更名,几番易容,曾为师徒,又是姐妹,胜似冤家,千年知己。
她喜欢弄些当世的武功秘籍,剑气如风,暗器快攻,枪若游龙,练好各路功夫劫个富济个贫什么的,玩的不亦乐乎。
她喜欢采各方异草练些灵丹妙药,除了“卖冰淇淋的老蘑菇”,她还拥有多个神医,药仙之类的江湖名号。真相是,蘑菇的药,毒死人的居多,救活人的没几个。
月的本事,除了吃,就是做吃的。
用一百年的时光研究出调制包子馅的秘方,这是被她反复鄙视的行为。上好的玄铁不去铸剑,造了个爆米花的炉子,顺带弄出个灰头土脸的模样,她鄙视累了,索性无视。
她和她,原本就不是这个世上的生物,过着与时代不接轨的懒散生活,朝代更替与她们无关,孰是孰非与她们何干。
唯有水月阁,她们却是不能长久离开此地百里。
这里藏着的秘密,却像是被封印了的记忆,她们很严肃的很努力的去思考过,却毫无头绪。
入幻影楼后,里面的每一个物件都似曾相识,她没有月的“可以看见过去的”身份,却不自觉的在脑中出现很多旧时场景,就像那日戮心台前,她清楚的看到一位瘦弱白净的男子,用细长的手指,翻阅着木槅上的藏书。
还有,那个鹤发童颜的阿呆,摸着月的脑袋说,“丫头,这里暗无天日也缺乏新鲜玩意,连老头子都觉得忒无聊,你们觉得腻了也正常,可这就是你们的宿命。”
还有,黑衣黑斗篷的迪加雷克斯,突然脱下一身黑皮,化身成羸弱白皙的样子,轻声细语的对着一个女子讲话,“这把古琴,有上百年历史,音色纯正,只有它才配得上你的指尖……”
还有,那个真切刻入记忆的场景反复出现,一个垂泪的长发女子,一个精致的小鼎,一尾素琴,缕缕飘香。“剑中无我,心中有爱。寒月玲珑,万物归尘。”
很多深藏着的记忆翻滚而出,支离破碎的片段,她需要花很多时间去推理和分析,于是她话讲的少了,人看上去也略微呆了些。
旧时记忆,只有月与她有共鸣,蘑菇以为,她们也许是来过幻影楼,见过一些事,只不过年代远了,记不清了。
“倘若月能有她这般多些推理和分析的门道,就不会浪费这么个能看到过去的“先知”身份,早些辨识出谁是恶人,就不用白白死一次。”蘑菇再一次怒视鄙视蔑视了月。
罢了罢了,东方晨在耳边絮絮叨叨的真烦人,那颗据说能救人的冰淇淋还是给月吃了吧,倘若活了就是天意,死了就是月白鼠。
“东方晨,别说了,赶紧帮我把这颗唯一的一颗救命冰淇淋给月婆婆服下。”
…………
月婆婆起死回生,有人喜悦,有人释然,有人惊愕,有人胆怯。
室内突然亮若白昼,迷迷茫茫的雾气霎时间全散去了,被覆盖的真相,即将浮出水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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