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女女月月 于 2014-6-4 13:34 编辑
14 不期而遇
同样的夜,朱雀山庄热闹非凡,而未央湖里,却异常静谧。 二更天,初春的夜寒意正浓,冰凉的月华映在未央湖面,画出丝丝缕缕的线,如纠缠在天地之间的情思。 白日里一朵朵径自而开的玉兰,浮光留影归入春的生命,来日春雨落下,玉兰花谢,化为红泥。
孤零零的乌篷船里没有一丝光,熏香暖炉里的只留余温,安神镇痛的香已经燃尽,软榻上的人紧紧裹着薄被,伤痛痛彻五脏六腑,遥望着玉兰,神智渐渐模糊。
生来就背负着深仇大恨的坚韧的女子,就这样死去了吗?技艺超群美若天仙,却又遍体鳞伤的邱若雨,就这样死去了吗?
若是真的要死了,前一代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千斤重担便卸去了,只是心中还有一些不甘和期待,如强有力的手臂,支撑着不堪忍受伤痛的身体,拉住残余的意识。 生命中总有一些不期而遇,不经意间,改变生活的轨迹,总有一些人,轻轻浅浅的就嵌入彼此生命,改变生活的样貌,终究变成最遗忘的习惯。 得,毫不经意,失,痛彻心扉。 体温和意识一起慢慢流失,心中的寒冷更胜过窗外冰凉的湖水,一人一船漂在湖心,伤者的魂魄也困了,真的很想要睡去,永远不再醒来。 一尾黑色的鱼无声无息的从湖边入水,激起浅浅涟漪,月华的影子碎成千万缕银色鳞片。 “啪!” 湖中跃出一个黑影,落在乌篷船上却很轻,船身如轻风掠过,船舱内的女子却是一个激灵。 “陌,是你?” “雨妹,回来晚了。” 黑影点亮了船头的灯笼,浅黄色的光照在一张脸孔上,圆圆的脸庞上一对杏眼,双发髻上扎着碧色丝带,正是扮成墨黎样子的陌千杀。
顾不得换下身上的水靠,也顾不得卸下人pi 面 ju,陌千杀从怀中的包裹里陆陆续续摸出几样东西, 有生血化瘀的雪莲膏,有安 神 镇 痛的玉 露参, 有凝神聚气的三花金丹,还有一盒翡翠虾饺。
船舱内,一灯如豆,四个小巧的熏香暖炉重新发出阵阵药香,服过药丸的邱若雨半依着身体,捧着那盒翡翠虾饺,温热的的食物,还没入口却已入心。 “草堂寺里真是藏龙卧虎,除了方丈,空明、空寂大师,我又碰到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,内力深不可测招数也很奇怪,更奇怪的是,他们却并没有真的想要为难我,只是,只是有一件事我没做好,还是先不告诉你吧,免得你动气伤了身体。”
“草堂寺里的这些灵丹真如仙丹一样,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,一点血色都没有,服了灵丹就好多了。今儿的事有些蹊跷,草堂寺碰到个了那个很奇怪的人,差点……,这些草药也是失而复得,耽误了些时间,你肯定饿坏了。” “雨妹,怎么不吃,不合口味吗?还是城西那家的翡翠虾饺,你以前说最爱吃的,莫不是,换了厨师?” “盯着我看什么,刚刚扮成猫侠那么好看你不看,如今这个样子,有什么好看的。”已经换回男装的陌千杀略有不好意思,朝后退了半步。
灯火摇曳,陌千杀的脸藏在阴影里,看不见表情,许久,邱若雨说了一句话。 “我以为我快要死了,还好,你回来了。” 月华冰凉却总多情,未央湖上丝丝缕缕的线,纠缠在天地之间。
同样冰凉的月光下,绿衣双髻的怪侠墨黎策马奔驰,快一点,再快一点。 她努力的赶路,脑子里却不断回想这中间发生的这些事情。
约莫六个时辰之前,墨黎被拖着从草堂寺里疾驰而出,神仙的轻功深不可测,于他而言是气定神闲的漫步,墨黎却跟的气喘吁吁。 两人轻功卓绝,经行处如一道劲风而过,片刻已经行至山下,墨黎将背后的背囊重重的扔在地上,一屁股坐在路边青翠欲滴的草丛中,“本女侠不走了,要杀要剐随便你。” 那白衣男子慢悠悠的说到,“前面五里有家酒肆,酿的酒,卤的牛肉,别有一番味道,既然你走不动,那便留下来吧……” 墨黎腾的一下站起来,“本女侠天不怕地不怕,惟独怕饿肚子,想扔下我,不可能。” 又是一道劲风,两人来到一家酒肆门前,迎风飘摇的蓝色三角旗,摇摇晃晃,勾引着墨黎肚子里的馋虫。 她径直走进去,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,“咚”的一声把大背囊放在桌上,大声叫道,“小二,来五斤牛肉,五斤老酒。” 跟在她身后的小二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白衣男子,看衣着都是有钱的主,放心的推荐,“两位客官,本店招牌菜不少,要不再来点别的?” “桃花粥,桂花糕……” “姑娘,这里酒菜都有,粥和点心却是没有。” “那,什么贵就上什么,把桌子摆满就可以,快去吧。” 小二乐呵呵的下去了,白衣男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道,“小姑娘度量挺大,背囊里的细软挺多。” 墨黎嘻嘻笑道,“我不喝酒,但我总觉得放个酒坛子在桌上才更像大侠。还有,别盯着本女侠的宝贝,你扯着我跑了半晌,请我吃顿饭总是应该的,大魔头。” “江湖人称十八公子,小姑娘可以叫我十八哥哥。我觉得,放几个酒坛子都不如放上桃花粥和桂花糕更像猫侠。” 酒菜上桌,四个冷盘四个热菜,满满的摆了一桌子,墨黎饿了半晌,开心的夹着菜,十八公子也不再讲话,斟了一碗酒,一饮而尽。 此处正是山脚,风从门外吹进来,穿堂而过,带着春天的温热,夹着清甜的酒香。 淡金色阳光从窗口照进来,白衣公子挺鼻薄唇,清新俊逸的侧脸闪着光芒,墨黎啃着一只鸡爪,一本正经的说,“十八公子,从这个角度看上去,你好像……被烤熟了的样子。” 十八公子差点被一口酒噎住了,他假装淡定,眼神看向窗外,一条蜿蜒的山路从远处延伸过来,山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策马而行,前面黑衣的男子身材略瘦,后面黑衣的女子戴着面纱,都是普通江湖人的打扮,看得出因长时间赶路满面倦容。 马踏飞花轻似燕,两骑黑衣风中飞,越来越近,一个转弯处,前面的马被什么绊住,嘶叫着,翻倒在地,男子轻盈的身体弃马而起,黑衣女子也勒马扬蹄,瞬时被一群人包围。 墨黎啃完了一只鸡爪,美美的嚼着花生米,“十八,你觉得哪边会赢?” “这两人身手不凡,只是男子受了重伤,出招徒有其形而内力不足,不适合缠斗。那个女子使用的贴身短兵器,被数人围攻难以占上风,对方显然有备而来,若二人不能速战速决,恐怕是要吃亏。” “既然如此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,本女侠吃饱了就去帮忙。” 言语间,黑衣女子使出一招,气绝山河,围攻他们的那几人竟然生生被震开,尽皆口吐鲜血,重伤不起;那围着黑衣男子的几人,见此情形,不禁心中大惊,招式顿时破绽百出,那黑衣男子大喝一声,接连几掌将几人推出。 墨黎叫道,“你猜错了,这位姑娘很厉害的。”
“沉不住气,他们要吃亏。” 那女子捂住胸口,身体不受控制的在颤抖,似乎这一招耗尽了她身上的大部分力气,那男子左臂被刀划破,却顾不得流血的伤口,冲过去扶住女子摇摇欲坠的身体,两人正待上马,又是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。 一个健壮的中年大汉横刀拦住他们,“交出东西,饶你们一条活路。” 黑衣男子将喘着气的女子护在身后,拱了拱手,“这位朋友,凌波惊鸿不是我杀的,东西也不在我这里,你们何必苦苦相逼?”
“凌波惊鸿!被杀?!”墨黎大叫起来,“哎哎,你们在说什么。”
十八公子只见一道绿光冲出酒肆,银蛇鞭在精壮大汉眼前划出一道闪电,“你们在说凌波惊鸿岚月影啦?快说!” 大汉比墨黎足足高出一个头,他根本没把眼前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,挥舞着五尺大刀,道,“哪里来的小丫头,不懂规矩,大爷……” 话还没说完,大刀已经被银蛇鞭缠绕住,飞出了十丈开外,墨黎再使出了一招飞星缠恨,软鞭化作绳索,将大汉卷在空中重重摔倒在地。“凌波惊鸿岚月影怎么啦,快说!” “五天之前,凌波惊鸿岚月影被杀,她的住所被洗劫一空,正是他们这对狗男女所为,我等江湖忠肝义胆的侠义之士,要替凌波惊鸿岚月影讨个公道,同时追回她们所失之物。” “我没有杀人。” “有人亲眼见到你们从影绰约里出来,不是你们,还有谁?”
突然,黑衣男子双膝跪在地上,双手捂着头,满脸痛苦的喊道,“我没有杀人,不是我,你们都冤枉我,不是我,不是我。” 一直沉默的黑衣女子捂着胸口走过来,冷冽的眼神盯着精壮大汉,“影绰约乃是一处山谷,僻静清幽,鲜少人走动,凌波惊鸿岚月影隐居在影绰约十几年从未听说与何人来往密切。你们若没有见不得人的目的,为什么会秘密监视岚月影,为什么我们前脚离开影绰约,江湖上就流言纷起,分明就是有人恶意中伤。” “你们两个连日被伏击,如今肯定不是我的对手,交出东西,饶你们一条活路。” “我没有她的东西,就算有,也不会交给你。” “啪!”银蛇鞭在空中一震,发出一记响亮的空鸣,墨黎气的眼睛滚圆,“你们,为什么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,凌波惊鸿岚月影到底怎么啦?” “她死了。”三人异口同声道。 “不可能,不可能,我才离开几天的时间,师父不可能出事。”墨黎到底是少女,听到师父被杀,一下子乱了心神,只是一个劲的yao头。 有双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肩膀,有力的拍了几下,“流言真假难辨,眼见为实。” “十八公子,我,我要去找我师父,你两次搭救,欠你的人情,墨黎以后再还。”小姑娘雷厉风行,朝身后的人拱拱手,夺过马鞭翻身上马。 满目春色,花红柳绿,绿衣双髻的怪侠墨黎无心看风景,低头策马奔驰,快一点,再快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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